我们的回忆 - 绍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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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到广州西关爷爷的屋住,根本上是很不情愿的。因为,进了爷爷的屋之后就会被大人关起来,没有大人的带领,根本不允许离开家门一步。不幸的是,每逢学校寒假和暑假,我都会被安排回去度过我的假期。那时,我不知道西关有多大,在我眼中,爷爷的屋就是西关。

而我在东山自己的家,居住的地方远远比不上西关爷爷的屋大,但也有一个很大的园子,园子内有两栋三层的建筑物,连我在内,共有十多个不同年龄的孩子生活在这个园子里。我们在一起可以为所欲为,玩任何游戏,爬任何树和做任何恶作剧。屋后就连接着广州最大的公园之一;烈士陵园。那一堵2.5米高的围墙根本无法阻挡我们的出入,反而是训练我们身手的好地方。

在西关,爷爷的屋外有很多可能比我还小的孩子在到处乱跑,放风筝,看街头表演和买各种各样的零食。但我充其量只能在2楼的窗口观看,而且时间一长,奶奶还会提醒:那不是你要学习的东西,或者说他们可能不是好学生。

儿时的印象中,爷爷并不是一个可以亲近的人。很多时候,我都不知道他深陷的眼睛是否在看着我,高高的鼻梁和稍向下弯的嘴角总有一种严肃和随时要教训我的感觉(从教育的角度看,我小时候的所作所为,真的可能让大人无限担忧)。其次,奶奶总是向我传递爷爷的指示和精神,这些指示通常是由若干个禁令组成。事实上,只要爷爷在家,就有很多禁令;不可以大声说话,不可以在楼上和楼梯间快速奔跑,不可以进他的房间,如果爷爷有朋友来喝咖啡和谈话,我通常就要离开,到屋里的其他地方去玩……

幸好,爷爷的屋有两层,楼上楼下是不一样的天地。楼下住的是叔叔和爷爷的母亲(我们叫太太)以及姐妹。叔叔给我的,通常是美丽和令我充满了感动的事物。他有很多画册和音乐唱片,有些唱片还一直伴随至我今日。对我而言,叔叔就是我的艺术启蒙老师。

太太则留给我快乐,因为她有一个专门为小孩子们准备的饼干盒,奶奶不喜欢我们吃零食,有时会限制我到楼下去。但是,我依然可以想法见到太太和她的饼干盒。

座落在二楼大厅属于爷爷深颜色的五斗柜和写字台,当然自己不能随便打开。有一次,趁大人不在的时候,我打开了五斗柜,发现里面有很多充满异国风情的物品和相册,那是非常吸引的。以后,我经常偷偷地看,那里收藏着爷爷的经历和回忆。后来我才知道,文化大革命时,爷爷被迫烧毁了不少他从外国带回来的书、画册和相本。而爷爷显然是一个受到尊敬的人。因为我发现,来探望爷爷的人,从表面看都是举止稳重,说话和走路也是细语轻声的。

在爷爷的屋里,我学习了很多课堂上无法学习的东西;包括坐言起行的姿势,日常生活中的基本礼貌和生活习惯。如;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觉前要向大人道安,不可以晚睡和晚起,必须要等所以人到齐后才可以吃饭,同桌吃饭要使用公共筷子,不可以说话等。

每逢到了一年之中的若干拜神,祭祖形式和家族聚会,通常都会有20-30人等参加。这时侯,奶奶就是领导人物。

时至今日,当我重回到爷爷的屋,还依然有一种约束感,从文化的角度来看。这可能就是传统精神。

何绍光(何碧溪长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