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碧溪的作品能结集出版,是件大好事。画坛中的朋友未必知道碧溪是何许人,但他在舞台美术界却颇有名气,与洪三和、南陀并称广东舞美三杰。我曾搞过多年舞台美术工作,与他们共事过,三位老友都先后作古,思之不免怅然,而他们那真率的品格和敬业的精神,是令我由衷感佩的。

那时舞美圈内,人际关系比较和谐,没有同行如敌的恶习,不搞门派之争,大家心思都放在工作上,在今天看来这点确实是很难得的。他们既能拿画景、搞设计出图稿、也能挥斧运锯参与制作,还有许多造特殊效果的鬼点子,可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。

碧溪出过洋,在美国华人街曾很风光;但丝毫不摆架子,为人厚道真诚。画布景之外,也作些水彩风景、国画之类,但也从不以大画家自居。他们还不遗余力地扶掖新人,大概他们都曾经尝过当初拜师学艺的艰辛,觉得在新社会应改变“教识徒弟饿死师傅”的旧观念。对于学员徒弟他们都悉心帮教,毫无保留。而今学有所成活跃在舞美界的中青骨干,大都曾得益于三位前辈的教导。几十年来 ,广东戏剧发展很快,舞美工作功不可没,与舞美界同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。他们在艺术上能够适应时代的发展,根据戏剧的实际,设计出新的布景。碧溪早在三十年代就开始搞“机关变景”后来又用“莹光灯”以至用幻灯技术,和现代戏的现代布景,都是在实践中逐步探索,逐步完善的。

有人说,美术是寂寞之道,我看舞美可以说是寂寞中之寂寞了。一齣好戏,大都是导演明星风光,没人会理会搞布景的。舞美工作者就在戏剧界和美术界的边缘上,默默地工作。我在一个活动中题了这样一首诗来赞扬舞美工作者的奉献精神的。“舞台美术如绿叶,戏剧歌舞即红花。为使红花开更艳,甘当绿叶献才华”。我甚至认为,舞美工作者的创造才能,丝毫不比如今某些大画家差。一枝红梅,两条金鱼可以反复地生产,这样的画艺术实际已沦为手艺了,有什么创造可言?而舞台设计却没有这样轻松,要根据剧本、导演规定在人物、场景、历史大背景等很多因数的制约下进行创作设计,要在舞台这个框框内,体现出你的创造才能。是要真正动脑思考的,是要和剧组人员有一种默契和合作精神,才有可能成功的。种种条件的制约就有如枷锁,带着枷锁跳舞,仍然跳的出色,说明你的本事大。

碧溪写的画,原来未必有意要结集面世的。有些或许是平时的生活积累,但这正好体现了他的素养和情趣。他的后人和学生将之整理出版。为研究广东舞台美术发展历程提供了直接的材料。我借此发了些议论,以怀念老友

一九九七年十二月

廖冰兄

廖老手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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